:“之前我和你说过,我不会杀害皇家子弟。”
寒酥点头,是有这回事。
封岌道:“因为他们都是我弟弟。”
寒酥忽地睁大了眼睛,整个人呆住。
“你、你是老夫人和圣上的私……”
“不。”封岌打断寒酥的话,“我母亲姓谢。”
谢?寒酥想起来了,先皇后姓谢!
封岌眉宇间浮现几分厌烦,他如实对寒酥说:“寒酥,我也爱权势。也曾想过登玉阶踏金銮取而代之。可是我既不能杀皇家人,又不愿意自己的身世被后人挖出。”
“我母亲不愿意见那个人,更不愿意旁人知晓她还活着,不希望旁人再议论她的事情。她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一丝一毫的牵扯。”
“我只能姓封。”
恍惚间,封岌好像回到很多年前。
那时候他才七八岁。封岌想了一下,应该是八岁。
封旭颇为严肃将他拉到一旁,父亲是个活络的性子,极少那般严肃。
“你母亲在遇到我之前和别人成过亲,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。”封旭沉默了一息,“你的父亲家里有钱有权,不像我是个村野穷光蛋。以后等你长大了,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,可能要接你回家给你改姓。一个很是了不起的姓。”
封岌慢慢消化着父亲说的事情,好半晌,认真道:“我只有一个父亲。我也只姓封。”
“好小子!”封旭笑起来,“晚上给你酒吃。别告诉你娘!”
可封岌还是疑惑,他欲言又止。
封旭想了想,说:“你生父只是和你母亲没缘分。别心中生怨。”
封岌忽然又忙起来。
寒酥将封岌的画像终于画好了,低眸吹干了墨迹,将画收放到一旁。她起身,一个人去了花海闲步。
封岌找过来的时候,见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,将头枕靠着一侧藤绳,闭着眼睛。
两三片树叶从枝上飘落,落在她的裙子上。
听见脚步声,寒酥睁开眼睛,见是封岌,她唇畔攀出一丝柔和的浅笑。
“怎么自己过来了?”封岌弯腰,手握藤绳。
这话问完,封岌自己反应过来是他最近太忙了,没能像之前那样一刻也不与她分开。
“随便走走而已,自己也挺好的。”寒酥对他笑笑,又朝他伸出手。封岌便将人打横抱起,抱着她往回走。
封岌颇为感慨地说:“你以前哪里会这样。”
“你以前也不会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待一个月。”寒酥在他怀里,一手攀着他的肩,一手用手指头轻轻戳一戳他的脸。
“瞎说。怎么就无所事事了?洞房这样的人生大事,拿出一个月来不算过分。”封岌道。
“真是……”寒酥想了想,也没能想到很好的词来形容封岌。
封岌抱着寒酥回去,到了院落时,隐约听见争执声。两个人对视一眼,封岌抱着寒酥继续往前,立在假山后驻足。
“这件事情真的不告诉将军?”云帆问,他语气有些不好,听上去带着一点火气。
长舟和长河立在对面,都没说话。
云帆瞪长河:“你这次出去办事,差点没回来。最能体会那些人的落井下石啊!”
长河叹了口气,反问:“所以呢?”
“什、什么所以呢?”云帆睁大了眼睛。
长河道:“将军既然选择了归隐,有些事情根本无法避免。詹文山和席阳伯已经卸了军职,归乡颐养了。这就挺好啊。打仗打了这么多年,为的是一雪前耻、国泰民安、功高万代。如今北齐既然已经被灭了个干净,又何必继续当官?当官的弯弯绕绕太多了,本来就不适合在疆场上混了半辈子的武夫。”
云帆看向长舟,长舟一言不发直接往前走。云帆望着他的背影,问:“你干嘛去?”
“钓鱼。”
云帆嘀咕:“还真是过上隐居的日子了……”
长河偏过脸,一阵咳嗽。云帆也不跟他吵嘴了,赶忙搀扶着他,送他回房休息。
假山后,寒酥瞧着封岌的神色。
即使下面的人没有说清楚,寒酥也猜得出来外面会发生什么事——悲痛祭奠封岌的同时,并不妨碍清算封岌的部下。说清算有些严重,可一定会将那些人从原先的位子赶走,安插自己的人。
如封岌一样归隐的旧部下,应当不在少数。
两个人回去没多久,肖子林的第二封信又送到了。仍是老夫人亲笔所写,让封岌不要挂念,更不要轻举妄动,她再在太后身边待一段日子就可以脱身。
与此同时,肖子林也在这封信里带来了寒正卿的消息。寒正卿回京之后力证自己的清白,曾入狱也曾受刑,后来得祁家父子全力相助,才将人救出来。
封岌后知后觉自己沉默了很久,他望向寒酥,肃然的面容柔和下去,问:“你的教学诗集整理得如何了?”
“还差首就弄好了。”寒酥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