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上的商铺只三四家还亮着灯。
李拓坐在案台后拨着算盘打瞌睡。
“李叔。”寒酥提裙迈进来。
李拓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僵住,嘴巴半张着。他转过头去望向寒酥,打哈欠还未合上嘴,眼睛却先有了笑意。整张脸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。
寒酥看了一眼,忍笑收回目光,清声道:“李叔瞧了我,怎么这个表情。”
李拓终于将半张的嘴巴合上了,他眉飞色舞地朝寒酥走过去,兴奋道:“卖了!全卖了!一本也不剩!”
寒酥惊讶地抬眸,澈明的眸中晃动着不敢置信。
来前见过封岌,封岌给了她莫名的信心,她审视了自己的诗词,冷静分析,知道可能售卖情况不会太少。却没有想到李叔告诉她……全卖了!
翠微睁大了眼睛:“全卖了?”
“半下午就卖光了!”李叔高兴地笑着,“本来想提早关门回家,就等着你来,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呢!”
寒酥并没有注意到对街的茶肆还有客人。
沈约呈遥遥望着寒酥的背影,他干净的眸中一片温柔绵笑。
他原本准备若寒酥的诗集卖得不好,自己偷偷派人去买。可是他刚派人去,就发现寒酥的才学并不需要他作假。
寒酥仍是有些不敢置信。
李拓虽然也很激动,可他觉得自己是个长辈,长辈就要有个长辈的样子。所以他笑呵呵地说:“其实咱们事先保守了些,这一批总量也不多。能卖光也不足为奇!”
“这次有劳李叔了。”寒酥诚恳地向李拓道谢。寒酥心里有数,若是别的书阁,听说是女子出书未必和搭理她。她这是因为和李叔相识日久,李叔才肯帮这个忙。
“你可别这么说,我这叫慧眼识珠!”李拓沾沾自喜,喜在自己的眼光好。
两个人正说话,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从外面走进来。李拓赶忙迎上去。
“《自云集》可还有?”
李拓笑着解释已经卖空了,并承诺下一批很快会制好。书生点点头,在书斋内翻阅着其他书。
寒酥悄悄打量着这个人,又向李叔使了个眼色。
李叔心领神会,帮寒酥询问:“这书今早才开卖。这位郎君从哪听来这本书?”
书生随口道:“听同窗说的。”
李叔笑着点点头,心里就有数了。今日也有不少书生来买书。他们这些书院里的学子,因为口口相传而来买同一本书的情况并不少见。
书生又道:“听他们说这诗集虽出自女郎之笔,却写香闺情长,而写战火山河。也不是婉约之调,或铿锵有力或纵横洒意。我扫过一眼看见两三句,确实惊艳。”
寒酥背转过身去,唇角慢慢攀上笑容。一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充盈着她柔软的心间。
若是父亲还在,定也要为她高兴!回去之后,她得把这好消息告诉父亲!
“苏兄!”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书生回头,笑着拱手:“书海,你说的书已经卖光了。”
“是吗?”孙书海视线已经越过了书生,看向寒酥,笑道:“恭喜啊!”
寒酥不能再装不认识,转过身去,对孙书海福了福身:“孙五郎。”
苏岩亭打趣地望过来,问:“书海,你何时多了这么位红颜知己?”
孙书海摇头,道:“这位就是程雪意,《自云集》的作者啊!”
苏岩亭一愣,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寒酥,收起脸上的打趣之意,认真作了一揖:“久仰大名。”
寒酥回礼:“郎君过誉了。”
苏岩亭摇头:“不不不,我可没过誉。女郎如今在我们书院可是大红人,今儿个一整日都在翻读你的诗词。可惜我来得迟了,竟没购得一卷。”
他又向李拓催,催他快些上新第二批《自云集》。李拓笑着满口答应。
“上回一起吃酒我就说你必然要大卖,我说的没错吧?”孙书海道。
“是。”寒酥含笑点头,“借你吉言了。”
孙书海望着寒酥眉眼间的笑容,恍惚了一下。这位程雪意在他们眼前一直清冷疏离,极少这样温柔笑着。
苏岩亭和孙书海临走之前,孙书海再次邀寒酥小聚,寒酥答应下来。苏岩亭也自来熟地要同来,且又提了另外两个人的名字,说他们也一定很想与寒酥结识。
他二人走了之后,寒酥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和李拓又讨论了一下再次补售之事。
眼看着宵禁的时候近了,寒酥才匆匆别过李拓离去。
她提裙迈过青古书斋的门槛,眉眼含笑地仰头望一眼星子闪烁的夜幕,一闪一闪的璀璨耀进她的心里去。
沈约呈立在对街,望着星空下的寒酥,看着夜风轻拂吹动她的裙角,如仙似幻。恍惚间,沈约呈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遇见寒酥的那一日。
寒酥这才发现对街的茶肆还没有关门,她望过去,突然和沈约呈的目光相撞。
沈约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