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祁大人很不容易。”寒酥点头,心里也有些感慨,她仍然记得祁伯父原先的郁郁不得志。
两个人绕过一座花园,突然看见了封岌和他母亲坐在观景亭里。三夫人过去给老夫人问好,寒酥跟在姨母身后规矩地福身:“问老夫人安,问将军安。”
封岌瞥她一眼,漠然收回目光。显然还在因为那些玉器生气。他知她缺钱,借着压岁钱的名头送了她一些银票。她拒绝不得,竟是全买了东西还回来,还真是一点不想亏欠他。
老夫人突然问:“你这外甥女和约呈的婚事为什么没成来着?因为八字吗?”
老夫人以前听说过原因,可是她万事不过心,听过就忘。
三夫人有些诧异,老夫人向来不管府里的事情,怎么就突然关心起这事来?她赶忙说:“是,是八字不合。”
老夫人皱皱眉:“荒唐的理由。”
三夫人更诧异了。
寒酥也有一点诧异地望向老夫人。老夫人吃斋念佛半辈子,不应该最信这些吗?
三夫人压下疑惑,笑着说:“两个孩子没缘分,强求不得。”
寒酥听着姨母的话,悄悄松了口气。
老夫人本也不在意这些事情,只是听说沈约呈如今颇有茶饭不思的迹象,才多问了一句。不过随口问问,又没了兴致,端起面前的苦茶来喝。
“不叨扰您和将军母子说话了。”三夫人道。
老夫人点点头。
三夫人带着寒酥转身离开。
突然被老夫人提起那桩还没开始就结束的议亲,三夫人仍然觉得惋惜。她突然想起寒酥当初求她帮忙拒婚时曾经说过她在家乡有心上人,要等那个人高中。
三夫人“咦”了一声,她站定,握住寒酥的手,严肃问:“酥酥,你老实与姨母说,当初你说你在家乡有情投意合之人。这人是不是祁家郎君?”
寒酥心里咯噔一声,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观景亭。
她与姨母走开没多远,虽姨母压低了声音,可是她心虚地怕封岌会听见,毕竟他耳力向来惊人。
封岌目光沉沉地望过来,突然开口叫她:“寒酥。”
发沉的声线带着肃然的威严。
寒酥心头一跳,确定他听见了。
老夫人和三夫人都疑惑地望向封岌。
封岌侧过脸,对身边的老夫人说了句什么,然后他站起身,对寒酥道:“跟我来衔山阁一趟。”
言罢,他头也不回地转身,大步走出观景亭。
三夫人惊讶地望向寒酥,问:“赫延王找你什么事情?”
寒酥摇摇头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三夫人不忘安慰寒酥:“别总怕他,他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长辈。去吧。”
姨母的话不仅没能安慰寒酥,反倒因为“长辈”这个称呼,让寒酥恍惚了一下。
她跟上封岌,往衔山阁去。
这一次,封岌没有故意放慢步子等她。寒酥不得不快些走,等到了衔山阁,她已经开始略喘。
寒酥站在书房门口,看着封岌突然转过身来望向她。
封岌深看了寒酥一眼,只一眼,却让寒酥觉得十分漫长。封岌移开视线,冷声:“有人送了些羿弘阔的画集,你分类整理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寒酥朝书案走过去,望一眼桌上的画集。对于恩师的画,她都十分了解,整理起来并不难。
封岌又冷声道:“都画的是什么地方,为什么入画,皆写下来。”
“好。”寒酥欠身,研磨提笔。
她抬眸,悄悄望了一眼封岌的脸色,见他脸色发沉,又很快移回目光,默默整理着恩师的画册。
起先寒酥心里还有一点忐忑,可时间久了也就真的全神贯注整理着羿弘阔的画集。
安静的书房里,只偶尔寒酥翻动画卷的声音。
寒酥连封岌什么时候走出了书房都不知道。等她发现时,书房里只她一个人,外面已经天黑了。
寒酥望着窗外的夜色,有一点失神。
云帆立在门外禀话:“表姑娘,将军让您过去一趟。”
过去?还去哪?
寒酥没有多问,将手里的笔放下,跟上云帆的引路。走着走着,寒酥发现是往封岌的寝屋去。
寒酥轻轻皱了下眉。
云帆轻叩了两下房门之后将房门推开,他人往身侧错开半步给寒酥让出路,待寒酥走了进去,再关门离去。
寒酥站在封岌寝屋的门口,往里望去。
封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外人绝对想不到他的住处会这样质朴。寒酥站在门口望过去,入眼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红木桌。桌椅另一边是一架雕着江山图的坐地屏,细看一眼,便能看出这幅山河图画的正是大荆的国土疆域。工笔苍劲有力,将江山的巍峨描绘得淋漓尽致。
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,另一侧则是床榻之处。
封岌坐在窗边的身影有些模糊地映在屏风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