兜兰远远瞧见他,迎了上来,主动说:“表姑娘在读书,我去替三郎传话。”
沈约呈迟疑了一下,道:“别。别影响她读书。帮我将这个给她就行。”
兜兰目光流转,忍不住抿嘴笑。她客套:“那三郎要进来喝杯茶吗?”
沈约呈很想进去,这样就可以离她更近一点,即使看不见她。不过已经天黑了,他过去小坐并不好。
沈约呈转身离去,走出去一段距离又忍不住驻足回望。庭院内枝杈遮掩着,他并看不见寒酥房间的灯光,这让他有一点失落。
第二天是大年三十,狗年的最后一日。
赫延王府的下人们做着迎新岁的最后准备。檐下的灯笼换上崭新的,一阵风吹来,鲜红的灯笼跟着晃动,鲜明的色泽让屋脊之上的鸱吻都变得更威风了几分。
一排小丫鬟拿着帕子去擦抄手游廊的每一个廊柱。王府里下人多,轻扫工作每日都要进行。今日这般扫洒不为干净整洁,更为了一种习俗,一种迎新的习俗。
寒酥带着翠微经过抄手游廊时,听见一阵笑声。她寻声望去,看见个年纪不大的小厮踩着木梯上正在往高高的树枝上悬挂彩绸。这几个小厮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,还是孩子。一张张灿烂笑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美好的无忧。
寒酥驻足多看了几眼,不由想到了以前。
以前每年的这一日,她也会踩着木梯去挂红灯笼和彩绸,甚至鞭炮。父亲不放心侍女扶着木梯,偏要自己来扶,嘴里还一遍遍叮嘱她当心。
她站在木梯上弯眉回望,望见父亲关切带笑的眉眼,还望见笙笙坐在檐下台阶上,一双小手捧着热乎乎的年糕吃得起劲。
庭院里的侍女小厮们都是陪着她长大的熟面孔。
“娘子?”翠微诧异询问。
寒酥回过神来,从飘在云朵之上的思绪又落回地面。
清风徐徐吹动寒酥白色的裙摆,提醒着她还在守孝,父亲已经不在了。原先家中那一张张陪她长大的熟面孔也都散尽。那个自己一点点装扮起来的小庭院也再也不能回。
远处树下的几个小厮还在嬉闹,只是他们的嬉笑声却好似被一团雾气罩住,离寒酥远了。
“走吧。”寒酥收回目光,带着翠微继续往前走,穿过抄手游廊,朝着府中的一个花园走去。
为了做十二糕,她需要一些花朵做点缀之用,想来花园寻一些蝴蝶兰。
寒酥寻到花园管事说了自己要用蝴蝶兰。蝴蝶兰不算名贵的花卉,做装点之用既好看又不算浪费东西。管事笑盈盈地询问可需派人帮寒酥采摘,被寒酥拒绝。她需要不多,想自己挑一些。管事点头应是,便自去忙了,为了近日的宾客走动,管事今日也有很多事情要忙。
寒酥走进花园深处去寻蝴蝶兰,尚未看见蝴蝶兰,先看见了封岌的母亲。
封岌的母亲坐在在一排高低错落的君子兰旁,在她面前的石桌上摆着尚有热气飘出的清茶,一条佛珠亦躺在桌上。
既已撞见了,寒酥也不好扭头避开,她款步走过去,规矩地福了福身:“老夫人万安。”
老夫人点了下头,目光随意瞥过来一眼。
老夫人如今是除了儿子,万事不过心。府里人多,经常会有些亲戚过来,她懒得分辨谁是谁。不过因那点素糕,却对寒酥有点印象。
“是你啊。”老夫人多看了寒酥一眼,“怎么戴着面纱?”
她隐约记得寒酥生得极美,那张脸蛋足够让人一眼惊艳,继而心驰不忘。
“回老夫人的话,前几日不小心划伤了。”寒酥温顺答话。
老夫人“哦”了一声,没再说什么,一副不在意的样子。这倒是让寒酥心里更舒服些。自划伤了脸,每次见到旁人,对方总要流露出惋惜之色。
唯独不曾在她面前流露惋惜之色的人只有两个。一个是面前吃斋念佛的老夫人,另一个……是封岌。
寒酥主动禀话:“我想摘些蝴蝶兰做糕点时装衬之用,不打扰老夫人品茶了。”
“蝴蝶兰?在……”老夫人本想指点蝴蝶兰在哪里,却因为不远处的人影止了话。
府里的李管事带着很多小厮经过,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好似一眼看不到头,这些小厮或提或抬着东西。
老夫人声音如水:“过年就是麻烦。”
她又问:“这兴师动众的,又是做什么?”
一旁的侍女禀话:“老夫人,这些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。”
老夫人的脸上立刻浮现了厌恶。这种厌恶毫不遮掩,立在一旁的寒酥看了个清楚。这不是寒酥第一次在老夫人面上看见这种厌恶。封岌归家那一日,温和慈爱的老夫人就曾流露过这种表情。
老夫人重新看向立在一旁的寒酥,给她指了刚刚瞧见蝴蝶兰生得最好的那一片在哪里。
待寒酥带着侍女离去,老夫人皱着眉问:“穗娘,嘉屹又进宫了?”
“半个时辰前出了府。我瞧着他身上穿着,不像是进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