眸仔细裹玉的模样,低眉间尽是柔情。
长舟从外面进来,端着厨房送过来的糕点。
封岌拿起一块来吃,只一口,又放回去。
前两日要寒酥做糕点,是找一个能让她过来的借口。毕竟姑娘的名声确实重要。
可尝过她做的点心,其他糕点都成了糙物。
“出去走走。”封岌起身。
长舟望一眼窗外,外面飘着雪沫子,他拿了把伞。长舟很明智。封岌出去没多久,雪越下越大。
封岌不喜欢下雪。榆阳镇惨状那一日,正是大雪皑皑。再厚的积雪也盖不住成河的鲜血。雪的白,反倒衬得鲜血红得烫目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,那个抱着父亲头颅立誓的少年,成了万万人敬仰追随的将帅。封岌早已不是曾经的嫉恶如仇一身戾气。不可触及的仇恨,早已随着岁月沉淀成一生所求的志向。
雪越下越大,堆在梅枝上。梅枝不能承,掉落些许落在他肩上。长舟赶忙为他撑伞。
封岌的脚步突然停下来。
长舟歪着脖子朝前望去,愣了一下。折胶堕指落雪时,怎会有人趴在石桌上睡?
没有风,寒酥的裙子静垂。她枕着自己的小臂,落雪浅浅覆在肩上一层,眼睫上也沾了一点。
静谧的画面俨然一幅目醉神酣的古画。
寒酥实在是太困了,只是想坐下来稍歇,竟这样睡着了。
封岌的视线落在寒酥的手腕上。她袖子向下滑去一点,露出她手腕上缠绕的纱布。
“去查一查她这两日出府去做什么。”
“是。”长舟微顿,“现在?”
“去找她的侍女来。”
“是。”长舟将手中的伞递给封岌,快步离去。
一阵风吹来,吹动寒酥的裙摆涟漪般漾动,吹动她的鬓发颤巍轻抚过娇靥。放在石桌上的竹篮里的红梅被吹起几朵,轻飘飘地打着旋儿,再缓缓飘落,其中一朵落在她的肩上。
一片雪降落,又掉进那片红梅花缝间。
封岌走过去,立于寒酥身后。他手中的伞伸过去,撑在她头顶。
鹅毛大雪纷纷扬扬,逐渐在伞面上覆了沉甸甸一层,也覆在封岌的肩上。唯伞下娇颜酣眠不知冬。
从一开始,寒酥误会了一件事,才导致了如今两个人的尴尬处境。
“军中不留弱质女流天亮即离。”这确实是封岌当初下的令。可他并非要将可怜的姐妹二人赶走,而是派人护送她们归家。彼时周围荒郊野岭危险环伺,若是直接赶走她们,他先前又何必出手救人?
甚至,长舟已经将护送的侍卫选好。
封岌习惯了发号施令,并没有解释的习惯。对身边亲信也极少解释,何况是随手搭救的陌生女郎。
后来……
秋雨绵缠,将人困在帐中不能前行。她身上只裹着件他的外袍,雪白的小腿、纤薄的肩,甚至是皎莹的雪肤若隐若现。许是暂时休战的空闲让人放松下来,她拉着他的手送进她怀中时,封岌也生出了些不该有的、始于本能的、必须克制的欲。
她逃走也好。他身边不能留女人。
可封岌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千辛万苦要投奔之地,竟是他的家。
飘落的雪花稍微小了些,堆在伞面上的一块积雪沿着伞面慢悠悠地滑落下去。
封岌望着寒酥。心道她不能再这么睡下去,会着凉的。
长舟还没有带人过来,园外却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,伴着哽咽的哭声。
“二姐姐,你别哭呀!”
在前面一边哭一边跑的是二娘子封锦茵,在后面追的是三娘子封朗月。后面还有些随从正往这边来。
吵闹声让寒酥蹙了蹙眉醒过来。她睁开眼,人还有些迷糊。她眸光微醺,看见头顶的伞,视线顺着伞骨望过去。寒酥看见封岌的那一刻,吓得一激灵,瞬间清醒。
她刚欲开口,封岌的手掌覆了过来,捂住了她的嘴。
人睡在这里,身上是冷的,他覆过来的掌心却带来一股温暖。暖得让寒酥懵了一下。是了,他身上总是暖的。
寒酥被吓得清醒了,可对眼下的情况却迷糊着。直到梅园外封朗月清脆的声音再次传过来。寒酥心里咯噔一声,虽然不知道封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但是已然大致弄清了眼下的情况。
四目相对,封岌探进寒酥的眼底,见她眸色从迷茫到了然再到犯难,知她清楚现在情况,才松了手。
封朗月的一声声“二姐姐”越来越近,显然是往梅园过来。而寒酥和封岌不该孤男寡女单独出现在这里被旁人撞见。寒酥焦急环顾,这处梅园修建没几年,其中梅树皆不粗壮,一眼望过去,甚至能望见很远处的围墙,显然并不能借助梅树遮身躲避。且这梅园只两道门,隔着整个梅园相对。若想从另一一个园门离去,显然来不及,会被看见。
寒酥望向堆放梅园用具的小木屋,木板搭成的小房子很小很小,那里兴许可以躲避。她正想着该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