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身规矩地问好。
瞧着五郎、六郎都没出差错。大娘子悄悄松了口气,看来这几日的银子没白花!然后她带着二娘子和三娘子起身问安。
封锦茵站在寒酥身边,背着前一日写好的吉祥话,可寒酥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
然后四夫人牵了苏文瑶的手,道:“二哥,这是我家最小的妹子,近日来我这里小住陪我说说话。”
苏文瑶幽幽望一眼上首,福了福身,柔声慢语:“久闻将军大名,今日总算见着了,可真是高兴!”
苏文瑶一双眼睛噙了千言万语,可惜封岌并没有看过来。他只是随意地点了下头,然后侧过脸,听身后侍卫俯首禀话。
待苏文瑶失落地坐下,三夫人道:“二哥,我胞姐夫妻两个都不在了,他们的两个女儿眼下也住在我身边,我照看着。”
三夫人转过脸,微笑望向寒酥。
不成想,她介绍完之后,寒酥一点反应也没有。
三夫人轻轻将手覆在寒酥的手背上提醒,却惊讶发现寒酥的手冰得惊人,再看她的脸色,见她脸色惨白。
三夫人很想促成寒酥和沈约呈的婚事,所以也想寒酥给封岌留下一个很好的第一印象,她轻轻拍了一下寒酥的手背,再次提醒。
寒酥如梦初醒般眼睫剧烈地颤了一下。她站起身,却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银箸,清脆哗啦声响,让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来,诧异不已。寒酥入府一个月一言一行端庄得体,府里的小娘子们谁也比不过,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失仪至此。
沈约呈望过来的目光噙着诧异和关切。
三夫人压低声音劝慰:“别怕啊。按礼数,你合该称他表叔呢。”
三夫人将声音压得很低,离得近的人也没听见,可是坐在上首的封岌却听得见,他唇畔攀起几不可见的一丝笑意。
寒酥缓慢地舒出一口气,这才徐徐抬起头,望向上首的赫延王。
他穿着墨绿的缎袍,倚靠着太师椅,即使是自在的坐姿,也气场惊人,仿佛身后列着千军万马,和屋内众人有着格格不入俯瞰之感。
两个人的目光交融,寒酥的呼吸仿若停滞了一息。可封岌并没有其他表情。他望过来的目光,一如既往,是寒酥始终看不懂的莫测。
寒酥稳了稳心神,尽量端庄得体地福身。姨母口中的“表叔”,她开不了口。她藏起声线里颤音,规矩唤一声:“将军。”
——正如曾经在军中,一次又一次这样唤他。或无助或哀求或欣喜或软绵……
“你叫什么?”封岌忽然问。
寒酥刚要坐下的动作生生被打断。她垂着眼睛,轻抿了唇。
他曾问过她,同样的字句,同样的语气。
彼时,她裹着他的外袍,刚被他喂过药,虚弱哑声:“将军,我叫苏涵。”
“寒酥。”寒酥听见自己的声音很遥远。
封岌终于移开了目光。
压在寒酥身上的那块巨石一下子挪开,她能喘息了。她坐下来,脑子里仍旧是空的。
周围人笑声不断,不停与封岌说话。他言语不多,每次开口屋内都恰当地寂静,只有他稳沉声线。
他的声音敲着寒酥的耳膜,她却好似失聪。
“等小年的时候,家里要好好热闹一番。”大娘子说出早有的打算,“我们几个晚辈弄些歌舞!”
因多年战事,歌舞最初因为助士气慢慢流行开。
大夫人说道:“好啊。带上文瑶和寒酥。”
大娘子含笑接话:“文瑶一定要带上,可寒家表妹不行,她不会跳舞。”
封岌的目光第三次落过来。他望着颔首垂眸的寒酥,漫不经心地开口:“表姑娘不会跳舞?”
寒酥袖中蜷着的纤指轻颤。
她会跳舞。
她给他跳过舞。
她裸身给他跳过舞。
连绵秋雨阻挠了军队回京,一连几日都驻在原地。而寒酥便一连几日都待在封岌帐中。
困在帐中避雨的时日变得极其漫长。暮霭时分,不知从哪个帐中传出笛声。悠长的调子诉着千回百转的乡愁。
行军打仗一走就没个归期,思乡是军中永恒的情绪。
寒酥抱膝坐在账内,望着铜盆内烧着的火苗,听着唰唰雨帘下的乡愁笛音,亦是忍不住想起家乡。可是父母皆不在了,她再也不会回去。父亲去后的种种磨难,寒酥都抗了下来,可在这个秋雨绵绵的傍晚,她听着乡愁的笛音,竟一时难以自控,湿了眼眸。
“你会跳舞吗?”封岌忽然开口。
寒酥立刻从思绪里抽回,有些局促地站起身:“会。我会!”
寒酥说不上会跳舞。她性子偏静,不太喜欢歌舞。这几日将军极少主动开口与她说话。他问她会不会跳舞,她只能会跳!
她回忆着以前看过的舞,伴着外面的婉转笛曲翩翩起舞。轻旋时,莹白的小腿从衣摆下若隐若现。
自那日相遇,秋雨断断续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