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冷哼一声转过身:“我要离开。”
慕迟望着她的侧颜:“不行。”
说完,本以为她会反抗,或是皱着眉头手脚并用地推搡他,可都没有。
乔绾只意料之中地平静道:“哦。”
她应了一声,走到一旁还算齐整的床榻上,背对着他躺下了,背影纤瘦,微微蜷着,莫名有些孤零零的。
慕迟凝眉,看了眼手中的汤羹:“先将汤羹吃了。”
“你爱吃你吃,”乔绾没有转身,只嗡声道,“不吃拿去喂狗。”
“乔绾,”慕迟沉声唤她,“吃……”
乔绾没等他说完霍地起身,烦躁地接过汤羹用力放在一旁的书案上,折返回来便将慕迟往外推:“你不放我离开就滚出去,滚出去……”
慕迟眉头紧锁,看着她踩在散落一地的物件上脚步踉跄着的模样,手上未敢用力。
直至推到幄帐外,乔绾愤愤地落下帐帘,看着满屋子的沉寂,撇撇嘴眼眶蓦地一热。
她也不知是为乔恒,还是为常年试药、也许不久后也会死去的自己。
时隔近四年,她其实谈不上挂念,也谈不上恨了。
她只是突然想起来,当初离开陵京前最后一次见到乔恒时,他说,最后一道因挂念她特宣她入宫的圣旨,是他亲拟的。
帐外。
慕迟看着眼前微微晃动的帐帘,眉头紧蹙,下瞬察觉到什么,转过头刚好与不远处的侍卫对上视线。
侍卫匆忙躬身低眉,后背起了一层寒意,心中却忍不住想:殿下这是……被赶出来了?
慕迟顿了片刻,刚要去询问侍卫方才乔绾发生何事,脚步却陡然僵住。
方才幄帐内满目混乱,可乔绾将汤羹放在书案上时,桌角有一封散开的书信。
那是黎国来的密信。
信仍放在原处,可与之前有着细微的变动。
乔绾看过了。
也知道乔恒去世了。
慕迟转身便要朝幄帐走,下刻却又停了下来。
想到方才乔绾低落的背影,及帐帘落下前她微红的眼圈,慕迟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知所措的情绪来。
她是知道乔恒去世,所以才伤心的吗?
可乔恒拿她试药,她不该恨他吗?
就像那个他该叫父皇的人若是死去,他心中绝不会起波澜,甚至还会畅饮杯酒。
慕迟初次不知进去后自己该做些什么,说些什么,也从未有人教过他,这时该如何去做。
那样令人作呕的亲情,有何值得她伤心的?
夜色渐浓,远处的火光摇曳不灭。
慕迟走向侍卫:“司礼呢?”
侍卫忙道:“司总管送人还未归。”
慕迟没有应声,只安静地看向远处的营帐,良久朝那边走去……
周庄墨自上回在慕迟面前提了李慕玄的名字后,平日除了商议军中大事外,慕迟再未单独见过他。
想到这个学生,周庄墨不觉轻叹。
慕迟是他教过最为聪慧的学生了,自幼生在那样阴冷简陋的地牢中,可平日里四书五经看一遍便能背个七七八八,武学更是学得极快,只因生了那样的体质……
周庄墨摇了摇头。
他知道,大齐只能有一名太子,可毕竟李慕玄也是他自小看到大的。
帐外有人影徐徐走来,周庄墨只以为是巡营的守卫,未曾理会。
可下瞬,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,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周庄墨抬头看去,旋即一惊,忙放下书卷起身拱手道:“殿下。”
他未曾想竟会是慕迟。
慕迟抬头看了眼老者,没有说话。
久等不应,周庄墨不觉抬眸,而后心底微讶。
自幼时,他问他“老师,我这一生都要待在地牢中吗”后,再未露出过如那时一般的迷惘之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