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礼诧异地跟上,不知公子究竟是在应他,还是回方才那句“心情不错”。
直至春宴中央,慕迟坐在上座,不觉抬头看了眼对面。
空荡荡的,并没有人。
慕迟蹙了蹙眉,刚要开口,便听见身侧一声柔婉的女声传来:“慕公子。”
慕迟听着这抹声音怔了下,抬眸看去,乔青霓正站在他对面的席位后,对他颔首行礼,脸颊微微泛着红,目光如水飞快从他头顶的发冠一扫而过。
“昭阳公主。”慕迟噙着一抹温柔的笑,颔首回应便欲收回视线,下瞬却察觉到什么,重新看向乔青霓的发间。
艳红翡翠精雕细琢而成的红豆藏在她的满头青丝中,如此熟悉。
他看了许久,久到乔青霓的脸颊越发羞红,他唇角的温柔笑意却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,只有双眸如被浓墨晕染一般漆黑。
直到下座一声诧异的女声道:“你既是济州人,定见过不少雪吧?”
男子温和应:“回公主,济州每年冬季便会大雪纷飞,最大时雪深两尺。”
慕迟淡淡地移开目光,朝那边看去。
乔绾坐在下座,前倾着身子,双眼莹亮地看着对面书生模样的男子。
而她的头上,花蝶簪的蝶翼轻颤,翩跹欲飞。
作者有话说:
狗子:第一次戴情侣簪,有点紧张。
狗子:谁说我和她般配的?我只是戴个簪子而已。
狗子::)
、书生
春宴上依旧春光明媚, 却无端冷寂了许多。
慕迟仍安静地看着乔绾头上悠悠振颤的蝶翼,恍若春光都被冻结,一切都变得格外漫长。
他想到了当初司礼将那盒首饰送来时, 曾提及过“她给昭阳公主府也送了份贺礼”,可他未曾在意;
想到她去花阁那日,在她的寝殿, 那个叫倚翠的侍女说“昭阳公主府给她送了补品”, 想必就是回礼;
想到以往她送他成双成对的鸳鸯簪时, 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,迫不及待地展示给他看, 而这次她却一次都未曾提及过……
一旁的乔青霓看着眼前眉眼艳若芙蕖的男子,周身却盈满了震慑人心的冰冷,心弦不觉一颤。
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待看见正和外男谈得兴起的乔绾时微顿,睫毛轻颤了下, 声音也轻了许多:“慕公子?”
慕迟平静地收回视线,落在乔青霓的发簪上, 神色并无半点异样,难辨喜怒:“昭阳公主的发簪……”
乔青霓脸颊一热, 温婉地笑:“是皇妹送来的贺礼。”
她说着, 飞快地看了眼他的反应。
黎国只有两位公主。
皇妹是谁,不言而喻。
慕迟垂眸, 讥诮一笑, 嗓音阴柔:“原来如此啊。”
竟是他从头到尾被戏耍了一番。
“这簪子可有不对?”乔青霓低声问道。
慕迟移开眸子,看向对面那个空荡荡的席位, 又看向正和对面那个书生相谈甚欢的乔绾, 望了许久方才开口, 语调越发温柔,宛转着如带着钩子一般:“很好看,戴着吧。”
话落,突兀地闷咳了一声,掩在身侧的手紧攥着,手背青筋突兀。
乔青霓的目光微暗,继而抿了抿唇,从慕迟的发冠一扫而过,转身回到对面的席位款款落座。
乔绾未曾想到眼前文文弱弱的书生竟是从严寒的济州来的。
济州是大黎真正的最北端。
乔绾曾听人说,济州每年冬季,树枝如银装素裹,房屋若雪霜垒筑,万物一片白,对济州更是生了几分向往。
她以往给乔恒试药,日日肺腑灼热,如今倚翠每日给她煎药,虽然已经好受了许多,可体温仍比常人要高一些。
尤其上月十五,没有去宫中试药,她即便喝了药,肺腑仍闷痛了一整日。
她喜爱雪,喜爱那些严寒之地,那让她觉得舒适,她更喜爱严寒之地中旺盛的生命力。
她想去的不只是济州,还想去大齐,甚至比大齐还要北的地方。
如今碰见济州来的书生,她难免兴奋了些,又问了许多问题。
譬如大雪日如何出行游玩,每日当真只吃面食,又催着他讲了不少关于冬日的故事。
程清川倒未曾推辞,竟真的如说书先生一般,将活灵活现的济州娓娓道来。
乔绾一时听得有些入神,直到四周一片沉寂,便是程清川都慢慢住了口,朝上座看去,脸色有些茫然。
“怎么?”乔绾不解地回过神来,循着他的视线看去,正迎上慕迟的视线。
他正静静地看着她,目光漆黑,看不出喜怒。
察觉到她的视线后,他顿了下,轻描淡写地移开双目。
他果真来了春宴。
乔绾刚要收回目光,下瞬察觉到什么,看了眼慕迟的发冠。
很眼熟。